Original: 【レイジ・アゲンスト・トーフ】

　　1寿司·bar（吧）

　　骷髅般的满月今晚也在新埼玉上空升起，也一如既往地被污染严重到像乌贼墨汁一样的黑云遮蔽了月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下层劳工披着被重金属酸雨淋湿的褪色kevlar·raincoat（凯夫拉·雨衣），穿过写着「好」、「便」、「宜」、「！」的无人寿司·bar的门帘。

 

　　无人寿司·bar是新埼玉中最为典型的一种fast·food（快·餐）。这里既没有老人们喜欢的旧式旋转寿司·bar那样美好的笑容和温暖，但反过来也没有年轻人们喜欢的饭·碗社的chain（连锁）店那样那种过度乱糟糟的吵闹。在无人寿司·bar里，只会聚集一群疲于和他人交流的男人。

 

　　如果这里是饭·碗社的盖饭店，门稍微拉开就能听到，anti（反）·佛教主义·blackmetal（黑金属）·band（乐队）「神奈川」所演奏的BPM350的fast·tune（快·调）。但是在这个典型的无人寿司·bar里，会流出的只有电子合成的雅乐和竹筒时不时的磕碰声。

 

　　穿着kevlar·raincoat的男子左右张望寻找座位。穿过门帘再走一步就会直接走到counter（吧台），已经有四十位左右的下层劳工和人生败者·上班族（salaryman）们坐在横向固定成一列的椅子上。店内的宽度可能还不到一meter，这就是俗称的“鳗鱼巢“的细长型店铺构造。
 

　　现在只有店内最深处、脏兮兮的厕所旁边还有一个空位。穿着raincoat的男子沿着“鳗鱼巢“朝里走，时不时会碰到其他客人的后背。虽然墙壁上贴着鼓励客人说声「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的告示纸，但他根本置之不理，连行礼都不做。这名男子看起来已经有些破罐破摔的感觉了。

 

　　「喂，好疼啊」raincoat的袖子勾到了明明是晚上却戴着sunglass（墨镜）的人生败者·上班族。穿着raincoat的男人转过他那神似耶稣（Christ）的脸庞，铅色的污浊眼睛在略为curl（弯曲）的长发深处亮了一下。人生败者意识到对方coat的袖子下面藏着的旧式cyber（机械化改造）·义手后顿时没了气焰，赶紧行了个礼就扭回counter的方向。

 

　　怎么会有吵架的心情……下层居民互相伤害有什么好处。raincoat男子走到到涂着fake（假）·漆的穷酸chair（椅子）上坐下，他在心里这样嘀咕着。店里流淌着「一呦—」的电子音，配合着水波声平复他焦躁不安的心灵。他看向眼前的白墙。

 

　　无人寿司·bar的所有餐位都是单人的。各个座位之间被桧木·板分隔开，如果越过这个板子与别人搭话，一般来说都算违反manner（礼貌）。客人能看到的只有手边的寿司以及眼前画着水墨画的白墙。简直可以说是只为了吃寿司而存在的完美侘寂·空间。

 

　　他把装配着cyber·义手的右手插入pocket（口袋），僵硬的手指勉强拿出三枚百圆硬币，放到counter上。无人寿司·bar里没有板前（指日本料理中现场制作的厨师，在忍杀中作为厨师的称呼）。他拿着一枚百元硬币，对准开在眼前墙壁上的小小slit（裂缝，这里指投币口）塞进去，然后在看到水墨画里的老虎眼睛发光后小声说道：

 

　　「要鸡蛋。」

 

　　画着水墨之龙的地方像是机关门一样开启，毫无人味的mechanical·arm（机械·臂）端着鸡蛋手握寿司的盘子伸出来。男子接过盘子后，mechanical·arm便缩回墙内，暗门也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关上。

 

　　男子看向放在counter上的古风·酱油瓶，然后他交替比较了一下右边的义手和肉身的左手，最后伸出左手拿起酱油瓶，把看起来像是tar（焦油）般的黑色液体倒在鸡蛋上。

 

　　旧式的cyber·义手没办法控制力道，也不是用来精细工作的。此外还非常怕重金属酸雨，维护的费用就跟滚雪球一样。已经背上一笔不得了的债务了。而他连叹气的力气都没剩下。什么想法都没有，他机械地用左手把鸡蛋手握寿司放入口中。然后拿起另一枚百元硬币滑进墙上的slit。

 

　　「要鲔鱼。」

 

　　水墨的墙面啪的一声打开，递出了表面绽放着七彩光芒的鲔鱼手握寿司。男子平淡地拿起来放在嘴里。还有最后一枚百圆硬币。但是这个月还有十天要过。他稍微迷茫了一下，还是把coin（硬币）塞了进去，低声说道：

 

　　「要鲔……不，要鸡蛋。」

 

　　他消瘦的双颊慢慢嚼动着，眼中如今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神采，像是天然鲔鱼一样死气沉沉。想要成为水墨画家的梦想，差不多也到了尽头。他本来是一边在业界龙头的坂家=san·豆腐工厂工作、一边持续地钻研着水墨画，但他的梦在被豆腐·press（压制）机吞噬右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正轨过。

 

　　「可以根据会社的保障条例帮你把右手换成cyber·义手」，在女事务员办好手续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有救。还能把“用cyber·义手描绘幽玄的水墨画家”当成卖点自我推销。可是，这名男子……志垣·最前得到的却是，四个世代以前的战斗用cyber·义手「铁骨」。

 

　　就算这样，按现在的世道里，总好过没有补偿。会这么想的志垣实在是善良到了愚昧的地步。铁骨完全无法控制力道，结果他不但亲手握断了所有的毛笔，甚至在重回职场的隔天就破坏了press·机的valve（节流阀）。于是他被当场解雇不说，还背上了庞大的赔偿金债务。

 

　　就算存款已经到底，铁骨的维护费用还是照收不误。在工厂辛苦赚到的日薪差不多全被neo·歌舞伎町的地下cybertic（改造）·医生卷走了。尽管已经卖了一颗kidney（肾），最后也没得到多少钱。他有一段时间非常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再卖掉另一边，但医生摇着头告诉他、再卖的话麻烦就大了。

 

　　但是也有简单的办法可以轻易摆脱眼前的窘境。铁骨卖掉就行了。即使扣掉手术费，应该还是能留下几千圆的现金。Maintenance（维护）的费用也不用再支付了。但是，卖掉这只右手、就等于完全放弃了成为水墨画家的梦想。志垣的内心中，此时还遗留有抗拒数千圆诱惑的气概。

 

　　没错。赶快吃完这个鸡蛋·寿司，然后去找下一份工作吧。但是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邻座两个客人的交谈声越过桧木·板、偶然地飘进了志垣的耳中。

 

　　「真的吗？」「嗯嗯，真的。」看起来像是木芥子工厂的工人的两位客人带着几分醉意，用相当不谨慎的大音量密谈着。「要袭击豆腐工厂吗？」「是的」「谁都可以参加吗？」「是的」「而且还免费供应食物？」「好像有配给马力·drink（drink）哦。」

 

　　志垣反射性地从椅子上站起，走过去伸手搭住两人的肩膀。「呐，你们两个。我也想参加那个袭击豆腐屋的事，该怎么做才好？」

 

　　2「backstreet・忍者」

 

　　新埼玉南部。花·barrow（冢）地区十七号地。透过concrete·building（混凝土·大楼）的间隙看去，阴郁的天空像是翻涌的墨汁一般。从坂家=san豆腐工厂的烟囱升起的有毒黑烟也被吸进那片黑暗之中。简直可以称之为古事记里预言的末法之世的其中一面的光景。

 

　　在倾泻而下的重金属酸雨中，一名忍者在灰色的concrete·slam（混凝土·贫民）街屋顶上飞奔。各位读者知道我为什么说这男子是名忍者吗？并不只是因为他身穿忍者装束，而且他在这场大雨中完全没被任何一滴雨水淋湿。

 

　　忍者的名字是盗贼（bandit）。他是总会·syndicate（辛迪加）的斥候。他们是被忍者·soul附身，堕入黑暗世界之人。盗贼得到的是将近常人三倍的脚力。不过，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料想过自己会被敌人追逐吧。

 

　　盗贼焦躁起来。某人一直紧跟着自己。这股焦躁感让他从屋顶上跳到比较不太显眼的小巷，利用小路摆脱敌人。可是他的运气不好，道路的前方是死路一条。

 

　　「Wasshoi!」另一位忍者随着带有跃动感的不祥叫声，从豆腐屋的烟囱一跃而下。那名忍者优雅地展开双手、摆出体操选手般的着地姿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降在巷子里，堵住了盗贼的退路。

 

　　两名忍者在黑暗中对峙。他们以彼此之间的中心点为轴，像是划圆般地缓缓横向移动脚步，调整着与敌人的距离。「DOMO。」刚才飞降下来的暗影一瞬间止住脚步、迅速行礼。「DOMO。」盗贼也对此回礼。

 

　　率先堂堂正正地问候对手的这名男子穿着动脉血般的赤黑忍者装束。风摇动着像是围巾的褴褛布，让他的嘴边露了出来。熊熊燃烧的双眼下方覆盖着金属的面甲，在面甲的双颊上刻着「忍」、「殺」的文字。

 

　　那名忍者慢慢地开口，但声音冷酷至极。「到此为止了，盗贼=SAN。汝已经无路可逃。认命吧。」「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这家伙，难道说，是忍者杀手=SAN！」

 

　　在盗贼带着惊愕叫起来的瞬间，忍者杀手的右手像是变成了鞭子、气势威猛地猛甩出去，两枚手里剑带着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掷出！「咿呀—！」「咕哇—！」手里剑嵌进盗贼双眼！血柱从双眼中喷出！

 

　　就算已经输了先手，盗贼依然迅速使出连续三次侧翻，拔出武士刀想要开始反击。

 

　　而此时的忍者杀手、右手已经先发制人地鞭子般猛甩出去，两枚手里剑带着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掷出！「咿呀—！」「咕哇—！」手里剑刺进盗贼的喉头！喉咙像是坏掉的sprinkle（洒水器）般喷出鲜血！

 

　　「等等，就算杀了我，组织也不会放过……」而此时的忍者杀手、右手已经不由分说地鞭子般猛甩出去，两枚手里剑带着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掷出！「咿呀—！」「咕哇—！」这一次手里剑突刺进盗贼胯下！

 

　　「现在就要让你通通招出来。」忍者杀手逼近上去。但是，随着突然的一声「……撒由那拉！」，盗贼=SAN被从内侧炸死了。忍者杀手咂了下嘴。是自爆。邪恶的忍者·soul再次沉入地底，看来是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忍者杀手向变成一团黑炭的盗贼胸口伸出手，拿出一只卷轴。刚才盗贼是在传递密信吗。忍者杀手解开小心绑着的绳结，打开卷轴。威武飘逸的文字跃然纸上。『今晚做掉豆腐屋』。

 

　　3「总会·syndicate」

 

　　这里是失去了emperor（天皇）的霞关皇居·building的第六百六十六楼，正在举行着秘密的会议。参加者中有大半是总会屋……在背地里支配日本经济界的秘密结社的成员。和他们勾结的各个暗黑·megacorp（巨型企业）的干部们也参加了这场会议。养老师散制药和御村·industry（重工）就是其中的翘楚。

 

　　在这个漆黑的floor（楼层）正中心，摆着一张用毛笔写着「杀伐」的大圆桌。参与会议的全部三十人都被内嵌式UNIX（简单说就是电脑，旧式的）荧幕放出绿色的光芒从下方照亮脸，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漂浮在黑暗里的幽灵。最新的黑道复制人Y-11型举着武士刀，在房间的四角营造出紧张的气氛。

 

　　圆桌的中央投影着纸灯笼状的3D影像，万花筒般映出瞬息万变的股价资讯，以及无比猥亵的花魁气象预报等情报。可是，这个大厅本身却像是坟场一样安静。没有人出声说话。因为这里有着最先进的IRC（Internet·Relay·Chat，一种老式的聊天系统）会谈系统。

 

　　出声说话有被窃听的风险，而且要是被人录音当作证据就麻烦了。但是电子情报却随时都可以轻易窜改。因此总会屋非常喜欢这种IRC会谈。参加者在圆桌中插入earphone·plug（耳机·插头），一边听着花魁气象预报或者念佛·radio（广播）保持内心平静，一边默默地敲打键盘。

 

#DANGOU（商谈的罗马音，为了保持IRC的格式就不再更改这里，下同）：TANAKA（田中的罗马音）@SOUKAIYA（总会屋的罗马音）：关于前几天造成重大损失的黑道复制人工厂意外事故，我想听听养老师=散制药会社阁下的说法。

 

　　Type（type）速度只有五秒！聚集在这里的全是没做过cyber·手术就能比常人的IRC·type速度高出十倍的厉害级·hacker（骇客）。

 

#DANGOU：KATAGI（片木的罗马音）@YOROSI-SAN（养老师散的罗马音）：第三plant（工厂）因为异常过热而导致加速装置爆炸，结果造成绿色的bio·extract（生化·萃取液）流进多摩川。不过，现在已经完成修复工作并重新运作了。各位，请对黑道复制人这项商品放心。

 

　　Type速度只有三秒！会谈室里出现了小小的赞叹声。养老师散的厉害级·hacker——片木一边听着这些声音一边得意洋洋地快速type文字。

 

#DANGOU：KATAGI@YOROSI-SAN：另外，开于这次的事件，日本政府依照往倒不予追究。不过，浣肠保护团体却对此紧咬着不放。

 

#DANGOU：TERUWO（照夫的罗马音）@ SOUKAIYA：浣肠

#DANGOU：KANABUKI（金吹的罗马音）@SOUKAIYA：kant

#DANGOU：TANAKA@SOUKAIYA：浣肠是什么意思！

 

　　因果报应！就因为一时的自满而出现了type·miss（type·错误）。日文是一种大意不得的语言，只错了一个alphabet（字母）就会造成致命的意义差异（浣肠= kantyou和环境= kankyou的片假名只差一个罗马音）。片木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苍白脸孔又带着狼狈发青起来。他的neuron（脑神经）刺痛起来，口水也从不断拍搐的嘴角滴下来。

 

#DANGOU：KATAGI@YOROSI-SAN：真真真是抱歉，应该是环境保护团体才对。

#DANGOU：TERUWO@SOUKAIYA：你给我立刻切腹！

#DANGOU：KANABUKI@SOUKAIYA：立刻切腹！

 

　　总会屋的属下们像是立了大功一样兴高采烈地开始“切腹！”的大合唱。无慈悲的打字声嘎哒嘎哒地充斥了房间。片木=san一边想着「这种情况只能切断几根手指谢罪了」、一边失禁快要抑制不住了。对于没有接受cyber·手术的厉害级·hacker来说，失去手指就和被宣判死刑没有两样。但是，就在这时……

 

#DANGOU：KHAN（宽的罗马音，或者说可汗的英文）@NEKOSOGI（斩草除根的罗马音）：好了好了，各位别再继续愚弄养老师=散制药了。每个人都有type·miss的时候。弘法·error（错误）嘛。

 

　　显示在message（讯息）旁边的括弧里的type时间是……零点五秒！所有人都使劲咽下了口水。

 

　　不，比起type的速度，更重要的是那个IRC·account（账户）。当纸灯笼·3Dmonitor（显示器）上显示出「宽」这个男性名字时，嘈杂的打字声陡然中断。众人露出乖巧的表情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大厅里只剩下黑道复制人Y—11型吐出定期分泌的痰的声音。

 

　　不但能够和日本首屈一指的真（real）黑道和暗黑·megacorp的干部们平起平坐，甚至能让他们感到畏惧。而且还拥有远远凌驾于厉害级·hacker的type速度。到底，这位名叫宽的男子是何许人物？是接受过违法cyber·手术的天才级hacker吗？还是说……难不成……是忍者吗？

 

　　「因为那点小事逼人切腹实在让人扫兴。也有『恨罪不恨人』这样的格言嘛。」一位身穿Armani制的西装、戴着锁子甲般的忍者头巾、只露出双眼的男子从圆桌的席位上站起，然后直接开口说道：「各位，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

 

　　令人惊讶的是，在他身上找不到用来连接LAN·cable·jack-in（网络·缆线·接口）的bio端子。那些能与天才级·hacker较量的零点五秒IRC长文type速度，完全是用他超乎想象的身体能力完成的。达人！这不论如何都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而是忍者的技术。

 

　　他正是老元·宽。被七个忍者·soul附身却依然能维持自我意识的可怕忍者。他是掌管总会屋的武力部门=总会·sixgates（六门）的头目，也是让人避之不及的斩草除根·fund（基金）社的老板。一旦与他为敌，当天晚上就会被sixgates的刺客给delivery（送走）。

 

　　身上环绕着暴君般的威压·aura（气场）的老元起身后，暗黑经济世界的大人物们便脸色发青地争先恐后离开会议·room（室）。黑道复制人们毕恭毕敬地做出一礼。今天的会议结束了。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成果，被声讨养老师=散制药的声音搅乱了议程。

 

　　「老元=先生（这里的先生是真的せんせい），今天真是多亏有您关照。黑道工厂爆炸事件已经平安解决。相信也不会有不识相的家伙敢重新提起了吧。」养老师=散制药的干部——片木·信玄呲着有如松鼠般的门牙，露出卑贱的笑容走向老元。他的膝盖还在微微颤抖。

 

　　「闷哈哈哈哈哈！不用在意，片木=SAN。因为养老师散也总是帮我解决了许多无理要求。」老元的哄笑在只剩下四位黑道复制人和片木的阴暗会议·room里回荡。「对了，关于豆腐社那件事，听说他们拒绝了大量采购Y-11型黑道复制人，这是真的？」

 

　　「是的。而且坂家=SAN豆腐社还一直拒绝和我们的集团企业=nirvana（涅槃）·豆腐社合作，他们正朝着独占国内的豆腐市场行动。」片木搓着双手进行报告。纸灯笼·3Dmonitor上，开始显示出近几个月里急迅攀升的坂家=SAN豆腐社股价走势图。

 

　　「闷哈哈哈哈，一群愚蠢的家伙。看起来是不知道因果报应这句格言啊。」老元以能让人窥见他的无比自信和狡猾智慧的话语回答：「依照约定，要开始执行袭击豆腐屋的计划了。准备已经结束了。煽动贫民，让他们去袭击豆腐工厂。你们当然也能帮忙提供必要资源吧？」

 

　　「非常乐意—！」在静静发出杀气的老元的注视之下，片木=san失禁了。但是他强装镇定继续说道：「我们会提供五百dozen（打）违法添加一刀切（就是ZBR·肾上腺素）成分的特制马力·drink！喝下这些drink的贫民们会陷入一刀切状态，变成不怕痛也不知道害怕的暴徒军团！」

 

　　「五百打？」老元=SAN的语气突然变得像是ceramic（陶瓷）·武士刀一样锋利。光是这样，旁边的四位黑道复制人便同时失禁。感到生命危险的片木=SAN立刻改口承认自己的错误。「AIEEE，真的非常抱歉。应该是一千dozen才对。刚才那是type·miss。」

 

　　「闷哈哈哈！一千！闷哈哈哈哈哈！」老元的语气再次变得温和，在锁头巾底下浮出满足的笑意。片木轻抚胸口松了口气。但是，仅仅过了数秒之后，笑意再次从老元眼中消失，露出今天第一次出现的眼神……可怕的忍者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黑暗忍者。」老元低声说道。紧接着，他背后延伸出的影子中，一名忍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单膝跪地地待命。「有报告传来，盗贼=SAN没有回来。」

 

　　黑影的名字叫做富士雄·片仓。他是老元·宽的怀刀，一般「黑暗忍者」这个名字更加闻名。他还是一度杀死那位藤木户·健二的忍者……这件事就留待其他机会再谈吧。

 

　　「不允许计划出现延迟。如果那家伙没回来，就由汝去把密令交给凝视者（beholder）。」老元同时看着纸灯笼·3Dmonitor、时钟和花魁气象预报，语调烦躁地说：「……我还命令过盗贼调查那个叫忍者杀手的妨害者。说不定和这件事有关。注意一点。」

 

　　「遵命。」留下这句话，黑暗忍者就再次消失在影子之中。「让你担心了吗？片木=san。」老元的语气陡然一变，用像是在抚摸小猫般的温和语气说道：「袭击计划一定会如期进行。马力·drink就拜托你了。」「非常乐意！」暴牙的矮小男子兴高采烈地离开会议·room。

 

　　于是会议室里只剩下了老元和黑道复制人。老元注视着股价的资讯，开始与斩草除根·fund事务所的hotline通话。他对忍者头巾上配备的income（耳机）低语，嘴角弯成了夸耀胜利的微笑。「把坂家=SAN·豆腐社的股票，short（卖掉）一百万张。」

 

　　南无阿弥陀佛！这是何等高明的谋略啊！总会·syndicate就是像这样在背地里control（操纵）日本的股市。坂家=SAN·豆腐工厂会就这样被老元·宽的阴谋破坏，让数十万的无辜人民因此饿死吗？奔跑吧！忍者杀手！奔跑吧！

 

　　4丑三·hour·Riot

 

　　志垣·最前和两位木芥子工厂员工顺着号召他们袭击坂家=san·豆腐社的折纸·mail（邮件）上的地图指示，走在新埼玉西部的嘈杂的繁华街上。华而不实的紫色与绿色light（灯光）切开夜晚的黑暗，在其中特别显眼的蓝色light把照耀塞满了花魁·house（房）的街道照得亮亮堂堂。

 

　　似乎又新埼玉某处发生的枪战引发了交通管制，被堵在路上的taxi（出租车）司机们怒骂声不绝于耳。重金属酸雨这会没在下，骷髅头般的满月停在头顶上方。骷髅头的嘴看起来，就像是在对志垣等人说着「南无三」。

 

　　「袭击豆腐工厂……这世道变得还真是可怕。」志垣事不关己般地喃喃自语。「有什么奇怪的吗？」木芥子员工说道，「对抗权力也只是茶饭·incident（事情）罢了。Street（街道）·帮派不是每天都在和街上和条子火并吗，还到处都引起了交通堵塞。」

 

　　对方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和乡巴佬说话，让志垣稍微不爽起来，然后他这样回答，「等等等等，觉得奇怪是因为目标是坂家=san·豆腐社。虽然它确实是业界的龙头……但是那种一个10円的超便宜四连豆腐“quartetto（四重奏）”可不知道养活了多少贫民。」

 

　　「嘛，那倒也是。」一脸醉样的木芥子员工们说道，「不过这次的袭击好像随便我们怎么抢都行，这样不是很棒吗？」听到这句话，志垣的心里涌起强烈的厌恶感。虽然没有表示出来，但他开始对这些不知道思考的家伙轻蔑起来。我和你们不也是吃着quartetto豆腐过日子的吗？

 

　　志垣的心里就这样子纠结着。他无法决定到底要不要真的参加袭击曾经上班过的坂家=SAN·豆腐工厂。说到底，他其实内心中“想确认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的想法更加强烈。就在他如此思索的时候，木芥子员工说了一句，「应该是那里吧？」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座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旧式稻荷型·elevator（电梯），elevator前站着身穿黑色西装的二人组。身高一样，体格一样，圣德太子般的胡须一样，sunglass（墨镜）的倾斜角度一样，连ponytail（马尾）的长度都一样，几乎是一致到了奇妙的地步。简直像双胞胎。他们拿着写有「豆腐相关人员」的立牌。

 

　　「咦？就是那个人喔。就是他在neo·歌舞伎町把这封mail和tissue（餐巾纸）一起发给我。」其中一位木芥子员工说道。「他们是双胞胎吗？」一行人带着紫色的折纸·mail一边走过去。志垣等人并没有注意到，紫色的纸上有一个小小的交叉双刀的mark（标志）。

 

　　黑服男们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用打量的目光观察着这三位劳工。接下来他们按下elevator的button（按钮），无言地请志垣等人前往地下。生锈的elevator门打开后，立刻响起「我不行了」这句明显搞错的电子语音。志垣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太对劲」，但是已经太迟了。

 

　　「有点兴奋了呢。」「因为还会配给马力·drink啊。」木芥子员工们说道。elevator里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电脑花魁·house和违法麻药“跃跃欲试·tablet（药片）”的广告·bill（传单），快要故障的紫色电灯忽闪忽暗中，他们来到了被封锁的地下三楼停车场。「我不行了」这句电子语音再度响起之后，elevator门随之打开。

 

　　迎接三人的是阴暗的鲔鱼色灯光和潮湿的恶臭。地下停车场中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场面一片混乱。朝停车场深处看的话会发现将近二十辆黑色·trailer（拖车），在上行出口附近排成一列纵队等待出发。志垣等人因为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大阵仗而在elevator里愣了一会。

 

　　「耍我啊混账—！」突然间有人用可怕的黑道·slang（俚语）吼向三人，让他们不禁寒毛直竖。一个和在地面上拿着立牌的那两名男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朝他们亮出危险的刺叉，挥着手把三人撵过去排队。「AIEEE……」木芥子员工们抖个不停、小碎步跑着跟上前面的队伍。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志垣不为所动，大步走向队伍的时候环视整个停车场。阴暗的停车场中，每个地方都站着长相完全一样的黑衣人。所有人手里都拿着凶恶的武器，那样子已经不是可疑的程度了。志垣走到了队伍的最尾端时，背后的elevator又带着声音开启，从中吐出新的参加者。

 

　　实际上，所有这些黑服男遮住脖子的ponytail下面，都刻着以「Y-11／SK」为开头的制造编号和barcode（条码）。他们是养老师散制药所制造的Y—11型bio黑道。无知且无教养的新埼玉市民，现在还不晓得clone（克隆）技术已经开始实用。

 

　　开始发放物资了。一名黑道复制人负责分发，每个参加者能得到三瓶冰得恰到好处的马力·drink。他的身旁，另一位黑道复制人在memo（记录）本上反覆写上同样的汉字，统计参加者的人数。参加者们的目光都被堆成小山的马力·drink勾引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但志垣并不是马力·drink的成瘾者，所以他还能冷静地观察着这地下停车场中发生的事。看样子，在这里聚集的人中有肉体劳动者、人生败者·上班族、脱节学生、火男、punks（庞克族）、真黑道、幽灵·gothic（歌特）等各式各样人，成分非常杂乱。

 

　　志垣等人前方，四位留着螺发的佛教主义·punks排在队伍中，用胸部互相推挤的同时玩着scum（下作）·禅问答。另一方面志垣等人后面，还排着八位身穿black·metal·band（黑金属乐队）「神奈川」的佛陀解剖·T恤的anti（反）·佛教主义者。场面可说是一触即发。

 

　　在队伍外面，一个看起来有点软弱的莫西干（mohican）学生说了「果然还是想回去」之后，就被两个黑道复制人架住两侧拖到暗处。紧接着就传出沉闷的哀号声和摔打声。Elevator此时再次停在地下三楼，然后像是代替莫西干头学生的临死惨叫一样，响起了「我不行了」这句明显搞错的电子语音。

 

　　接过马力·drink的参加者们被引导到设置在中央的集会场样的场所，手握blackjack（短棍）·棒的黑服男们把他们赶成规整的队列。佛教主义·punks和anti·佛教主义者们预料之中地开始了见血的冲突，结果被手拿刺叉的黑道复制人们强制分开。

 

　　木芥子员工们此时已经麻利地拿出了藏在胸口的黄铜·frasco（烧瓶），把drink和里面剩下的一点万岁·tequila（龙舌兰）混在一起，喝了起来。养老师散制药的主力商品马力·drink是在市面上合法流通的商品，但是其中其实含有少量的麻药成分，如果不遵守规定用法和用量摄取的话，就会让人变得非常high（亢奋）。

 

　　「喔喔喔！真是受不了！志垣=san也来一杯吧？」「你是在在哪间工厂工作啊？我们是做把四根木芥子桌脚装到被炉本体上的无聊工作。」志垣无视着木芥子员工们，小口押了点drink，窥视着逃出这个异常场所的机会。

 

　　突然间，一辆紫色的trailer停在了集会场旁边。伴随着大量涌出的smoke（烟雾），载货台从侧面打开，露出铺着榻榻米的特制stage（舞台）。咚匡咚匡咚匡咚咚。威武的出阵太鼓声响起。stage的两侧放着大太鼓，身穿leather·bandage（皮制拘束服）的相扑力士们开始敲打太鼓。

 

　　参加者们全都被这阵势镇住了，此时stage上的纸灯笼点亮，浮现出一位坐轮椅的男子。Cyber·sunglass挡住了男子的表情，他没有像黑服男一样留着胡须。他头上披着头巾似的hood（兜帽），背后的墙壁上贴着写有「愤怒」、「激烈」、「愤怒」的三张书道。

 

　　「DOMO。」轮椅男拿起带有最新式wah-noise-effect（哇音效果）的cyber·扩音器，利益端正地行礼。「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凝视者DESU。这一次将各位聚集在此的目的，正是为了向那可恨的坂家=SAN豆腐社进行复仇。请各位听听发生在我身上的可怜故事。」

 

　　「直到几年前，我都还在豆腐工厂工作。因为工厂设备老化，我掉进了generator（generator）、一度徘徊在生死边缘，还留下了半身不遂的重度后遗症。我只拿到区区数万圆的退休金和抚慰金就被强制解雇。和我有着相同遭遇的豆腐工厂劳工，听说还有好几千人。」

 

　　「可是我很幸运。我用那数万圆买了彩券，还中了奖……运气好，真的是运气好才成了人生赢家。这次发给各位的马力·drink，也是出自我自己的pocket·money（私房钱）。」扩音器的effect也在此变化成了“咣—”的space（太空，此处应指空旷）般的声音，煽情的效果也猛增了十倍以上。

 

　　志垣深有同感。他的心脏跳得快得像要炸裂。几乎失去存在意义的自己这个个体，像是无意间突然和无数个体连接在一起，变成了完整的maṇḍala（曼荼罗）般的高昂感。但是……哦哦！南无三！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冲动绝大部分其实是混入drink里的ZBR·肾上腺素所带来的化学反应。

 

　　「你们认为成为人生赢家的我值得羡慕吗？一点也不！……不管得到多少钱，我的内心也依然空虚。我恨！我恨坂家=SAN豆腐社！」电子·sunglass的液晶镜面来回闪烁着「愤怒」、「激烈」、「愤怒」的红色dot（点阵）文字，引发出激烈的subliminal（潜意识）效果。

 

　　咚匡咚匡咚匡咚咚。「一呦—！」相扑力士们配合着演说加快太鼓的beat（节奏）。急性ZBR中毒者们的心跳和破坏冲动也随之heat-up（上涨）。有些人开始激烈地跳舞，还有人当场倒地，嘴巴像是被冲上岸的鲔鱼般不断开合。

 

　　「坂家=SAN豆腐社是暗黑·megacorp。他们的超便宜豆腐里含有致癌性物质和脑萎缩物质。各位吃了多少个这种豆腐呢？一百个？你吃了一千个！南无阿弥陀佛！你已经完了！」听到这段话的参加者们的脑内化学反应达到最高潮，仰天哭喊的人也出现了。

 

　　咚匡咚匡咚咚咚匡咚匡咚咚……trailer的侧面缓缓关闭，太鼓的声音也随之fade-out（渐低）。急性ZBR中毒者们已经变成了失去理智的猛兽，像动物一样大吼大叫地被被挥舞着刺叉、长枪或电击shock（震撼）·双节棍的黑道复制人分批赶到黑色trailer上。

 

　　每辆trailer的载货台都分成三层，一辆trailer可以收容将近百位的人员。恶臭得可怕。大概是原本用来搬运水牛的highway·trailer吧。生锈的trap（扶梯）喀喀作响。在随便spray（喷漆）了一层黑漆的集装箱侧面，隐约可以看到直达·express（速运）的水牛战车logo·mark（商·标）。

 

　　只喝了一瓶drink的志垣勉强在急性中毒的边缘停住了。但是此时，他在无人寿司·bar里时那种枯萎的平静已经不留分毫，被人用四肢着地的姿势塞进了trailer，身心都被败北感彻底击败……这是，他自己水墨画的败北。

 

　　在他的脑海中，一直以来喜欢画的佛陀、竹林和助六（一个歌舞伎狂言节目）等motif（创作动机），已经被火焰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把条子丢进大锅里煮的street·帮派、把神社·cathedral（大教堂）炸掉的anti·佛教主义者等等灾厄又富有跃动感的水墨画，带着鲜明到可怕的清晰度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的水墨画，怎么会变成如此无价值又无个性的hype（炒作）！」他在心里痛苦地喊叫。但是败北感涌上来的同时，ZBR·adrenaline（肾上腺素）的化学反应却也在他心中沸腾起新的胜利希望。「只有这股冲动和这只义手才是真实。我要在这场豆腐屋袭击中化为恶鬼。用我的铁骨摧毁一切。」

 

◆◆◆

 

　　

　　「五十步·百步……苍蝇与蜜蜂不可兼得……」另一方面，在有如pyramid（金字塔）般高耸的霞关皇居·building中的high·tech（高科技）会议室中，老元独自在纸灯笼·monitor的灯光下读着古文书。那是他崇拜的平安时代剑豪兼哲学家——宫本·雅治的兵法书。超过半数的格言都是由宫本创作的。

 

　　在这末法之世，能够阅读古文书的人相当少。这意味着老元·宽拥有极高的intelligence（智商）。统领总会·sixgates的恐怖头目啪地合上sepia（乌贼墨）色的古文书，朝已经空旷一片的大厅中的黑暗说道。「黑暗忍者哟，事情办得如何了」

 

　　从立在看似无人的会议·room的竹子盆栽阴影之中，黑暗忍者像是延伸出的影子一般出现了。他单膝跪地开始报告。「实施袭击的密令已经交给凝视者=SAN了。他使用了杰出的煽动能力，现在正有将近两千名暴徒朝坂家=SAN豆腐工厂进发。」

 

　　「闷哈哈哈哈！太棒了！」老元举起画着交叉双刀的军配团扇，带着高亢的笑声朝自己脸上扇风。可是笑意马上就从他眼里消失，恢复成有如锋利刀刃般的眼神。「但是千万别大意。龙·道场、罪罚·影业=组合、黑道天狗……妨碍老夫的碍眼敌人还有很多……」

 

　　「还有，忍者杀手」黑暗忍者说道。听见这句话的老元满意地点点头。「察觉到就好，黑暗忍者哟。不愧是老夫的怀刀。盗贼的联系还没有恢复。汝去暗中潜入凝视者率领的暴徒军团周围，警戒可能出现的妨碍者。」「遵命。」

 

◆◆◆

 

　　「我不行了。」稻荷型elevator发出明显搞错的电子语音，身穿赤黑忍者装束的人影出现在阴暗的停车场。忍者杀手通过烤墨纸成功解读了从盗贼手中夺得的密令，然后就马上突入这座地下停车场。但是，可惜他似乎来迟了一步。

 

　　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因为急性ZBR中毒而心脏破裂的人，还有被黑道复制人殴打扑杀的莫西干学生的尸体。载着恐怖的ZBR暴徒军团的trailer队伍，正淡然地穿过浓雾笼罩的新埼玉，一路驶向花·barrow（冢）地区。

 

　　志垣·最前在激烈摇晃的trailer中狂叫着。「以前的我到底是滥好人到了什么地步！我要变成恶鬼！我要把袭击豆腐屋时看到的所有的凄惨，都深深刻在这neuron中，变成我的水墨画motif。然后我要破坏高管室里的佥库，拿到足以购买最新型义手的钱……！」

 

　　总会屋的trailer军团满载着有如野兽般的暴徒，排成一条长龙在新埼玉的highway上飞驰。浮在绵绵雾霭中的骷髅头般的满月，正从天上往下看着这副景象，看起来就像是在对志垣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5 「Exist·in·the·Eye·of·the·Beholder」

 

　　「5贰dragon（龙）·形。」「2壹玉将。」「3肆lion。」「将军了。」在涂着黑漆的高管室里，两名男子坐在真皮sofa（沙发）上玩着3D·advanced（高级）·将棋。将棋棋子的绿色3D·holography（全息影像）漂浮在18X18的桧木板·matrix（矩阵）上，随着玩家的语音指令进退。

 

　　「您久等了的说。」两具身穿大胆刺激的bondage·和服的最新型花魁机器人麻利地摆下猪口（酒杯）和德利（酒壶），然后又呈上organic（有机）·寿司。「兵六=san，还是这么强呢。」

 

　　「没有那么强啦。」获胜的兵六副课长这样说道。「不不，已经很强呢。」缏带副课长说着，而且还在心里自语道「友情！」。他们两人是被寄以厚望的坂家=san·豆腐社的高层，而且还都是坂家=san一族的族人。坂家=san社从江户时代开始便是家族事业。

 

　　两人都是二十后半的年纪，很年轻。两位人生赢家分别坐在两张真皮sofa上，被负责倒酒的花魁机器人紧贴着。「很棒的花魁机器人啦。」兵六说道。「要带回家呢？」缏带问道。他们都被IRC中毒而搞坏了neuron，现在只能用生硬刻板的语气说话。

 

　　「咦？可以吗？」「当然可以。」「不方便的吧」「没关系。」「那我就带回家了。」「友情！」「友情！」两人在酒精稍有微醺，但完全不会放过高水准的政治应酬的机会。

 

　　人生赢家的世界非常残酷。十年后，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升上课长的rank（等级）。但若是因此进行露骨的派系斗争，就被更上面的人盯上的话就会遭到制裁。忘记友情的人想必转眼间就会惨遭「村八分」。所谓「村八分」，就是一种阴险的社会·lynch（私刑）。

 

　　「寿司也很好吃。特别是大腹。」兵六如此夸奖后，便有一个戴着厚眼镜的老人从里面的板前·booth（包厢）探出头，在门帘底下一脸难为情地行礼。兵六的心情非常好。「我最近找到新的兴趣了喔，缏带=san。就是水墨画啦。我近期将会举办个展，您要来看看吗」

 

　　「水墨画，还真是高尚啊。」在心里暗讽着“hype”，缏带副课长惠比寿（日本七福神之一，形象看下面的图吧）般的脸型一往如常。「在哪里举办呢？」「在霞关。大概一副会定十万円左右吧。」「很厉害不是吗。政界的知名人士也会到场吧。我真的非去不可。话说回来，你都画些什么motif呢」

 

　　「佛陀之类……还有就是……以蜻蜒为主吧。」兵六划拨着花魁机器人的雪白silicon（硅胶）前胸说道。「请再多一点。」花魁机器人发出经过复杂的programming（编程）后的电子语音。「蜻蜓不错呢！」缏带也把手伸向紧挨着自己的胸部。就在这时。

 

　　噗嘎—！噗嘎—！紧急lamp（灯笼）突然开始旋转，把房间里染成一片红色。这个响声意味着level（等级）2警戒态势。「在外面，是有人逃走吗」缏带抬起沉重的屁股拉开屏风窗。隔着防弹玻璃，他朝着数十feet（英尺）底下的hub·area（中心·区域）望去，看到有数百人规模的人群正被汉字·searchlight（探照灯）照着朝这边逼近过来。

 

　　「哦呀，暴动了呢。」缏带=san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区区人生败者，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攻进这里。我们所在的地方绝对安全。「哦已经到了这个季节了吗」兵六=san说道。「对了，接下来就用shooting·game（射击·游戏）来较量一下我们的反射神经和无慈悲程度吧。」「好主意呢。」

 

◆◆◆

 

　　新埼玉南部，花·barrow（冢）第十七号区。

 

坂家=san·豆腐社所有的巨大豆腐工厂。灰色的墙壁上排满了「健康又便宜」、「有大豆的豆腐」和「统领市场」之类的美丽词句巨大吊幕，而上方还有无数像是歪斜佛塔般凌乱的烟囱遍布工厂每一次，向上喷吐着黑烟。

 

　　然后现在，急性ZBR中毒的暴徒正像是扑上mastodon（乳齿象）大腿的蚂蚁一样进逼过来。刚开始时还不到两百人，可是新的trailer却接连不断地在阴暗的hub·area停下，放出变成毫无理智的猛兽的劳工们。人数迅速超过千人，最后甚至可能多过两千人。

 

　　当然，在这人人自危的末法之世里，豆腐工厂自然也有做好防范。数十架自动·camera（摄像头）和汉字·searchlight，以及能够连射用来镇压暴徒的高密度gom（弹性橡胶）·弹的AI射击·system（系统），在工厂里到处都是。如果被拳头大小的gom·弹击中头部，基本上敌人一定会因此失明、甚至陷入脑挫伤。

 

　　宽广的hub·area中，眼冒精光的ZBR中毒者们口吐白沫，像一群在savanna（热带草原）上暴走的犀牛群一样狂奔突进。他们在ZBR·adrenaline的作用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与恐惧的他们，就算挨了gom·弹也会马上像zombie（僵尸）一样爬起来继续行动。

 

　　在暴徒大潮的最前方，出现了右手装备着旧世代战斗义手「铁骨」的志垣·最前的身影。他用铁骨挡在面前避免被打到头，在雾霭浓浓的hub·area直线奔走。志垣靠着强烈的自制力而没有过量服用马力·drink，现在还勉强留有一些理性。

 

　　「这样就五·point（分）了！简直就像是zombie呢。」正操作着高管室中其中一个射击·system的兵六说道。他正利用董事办公室里的UNIX电脑遥控操纵射击系统。「打中头也还能继续动呢，南无三！」「不管他们靠近多少，也绝对打不开通往工厂·area的隔离墙，请放心享受。」缏带说道。

 

　　这一点，身为前员工的志垣也隐约察觉到了。就算穿过自动射击·system的猛攻抵达工厂前方，也会被那里厚重的隔离墙挡住去路。除非是用好几辆trailer同时撞上去，恐怕根本没办法突破那道隔离墙。就在这时，一道黑色闪电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志垣的眼睛在一瞬间，看大了忍者装束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越过自己身边朝隔离墙猛冲过去。但是，志垣的精神否定了自己看到的景象……忍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忍者只不过是幻想中的怪物罢了……那是凝视者=san不会错……他的轮椅上可能装了turbo·engine（涡轮·引擎）什么的吧……

 

　　但是，哦哦，南无阿弥陀佛！凝视者的真实身分正是忍者，而且还是无血无泪的总会屋的忍者！通过凝视者的忍者肌力驱动的轮椅，不断巧妙地躲开汉字采照灯照射出的「逮捕」两字，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抵达隔离墙前方。

 

　　凝视者从胸口取出伪造磁·card（卡），插进隔离墙的security（安全）装置。巧妙的手腕。然后他打开密信，对着声音识别·device（装置）念出代达罗斯（Daidalos）利用hacker技术取得的暗号「昏黄之秋」。随着噗休的气派声响，隔离墙随之打开，将暴徒们迎入工厂。

 

　　噗嘎—！噗嘎—！噗嘎—！暴徒接近！暴徒接近！进入level3警戒态势，buzzer（蜂鸣器）的声音响彻整座豆腐工厂。「耍我啊混账—！」四名身穿西装的黑道复制人Y-10型拔出武士刀，从里面的事务所冲出来袭向坐在轮椅上的凝视者。

 

　　但是凝视者毫不慌张地双手按住cyber·sunglass的左右太阳穴部位，把透光率set（设定）成50%。这一刹那！「Ai、Aieeeee—！」「Aieeee—！」「Aieeee—！」「阿巴巴巴巴—！」一名黑道复制人突然毙命，剩下三名也同时陷入金缚状态！

 

　　「带我去security·room（安全管制室）。」凝视者说完后，黑道复制人们就像是没有自我意志的净琉璃人偶般听从他的命令。好可怕！凝视者是金缚·术的使用者，能够催眠所有和他四目相对的敌人。暴徒们看到他这副模样之前，他就已经随着bio·黑道们消失在黑暗回廊的深处。

 

　　金缚·术正确来说应该是不动金缚·术。不动就是不能动的意思。在合气道中也有类似的技巧，通过架式和shout（吼声）让敌人麻痹，但凝视者所使用的不动金缚·术只要对上眼睛就能破坏敌人的精神，只有忍者才可能拥有这样的技术……

 

　　「杀了—！杀了—！」仅差一步之后，暴徒们雪崩般越过隔离墙。左右两边是看不见尽头的漫长回廊，正面则是通往豆腐·packing（包装）·area的door（门）。在packing·区、press（压制）·区、上色·区三个区块之后，应该就能看到心脏位置的葫芦状巨大generator。

 

　　「凝视者=san在哪里？不去保护他的话！」志垣喘着粗气，与暴徒们一同冲进正面的工厂区划。有数百个深夜劳工在，但他们都没有停下工作，只用污浊的眼光看向暴徒。「咿呀—！」skin·head（光·头）的监工拿着刺叉从监视台上跳下，迎击入侵者而来！

 

　　「领班！」志垣在心里惊叫一声，但是想要这修罗场中存活下来，就只能无慈悲地用右手的铁骨使出chop（chop）。「咿呀—！」「咕哇—！」粗糙的旧世代战斗义手一击折断刺叉，然后紧随在后的监工也被顺势打断脖子，露出了骨头。达人！

 

　　志垣俯视着尸体，茫然地愣在原地。并不是因为杀了以前的上司而产生了悔悟的念头。他是在惊叹第一次这样使用的战斗义手的力量。沉睡在志垣·最前身上的空手道，结合了极限状态、药物和cybertic（机械化改造）·义手的力量而产生chemistry（化学）·反应，以techno（科技）·空手道的形式展现了出来！

 

6 「奈落·Within 」前篇

 

　　开始袭击之后不到三十分钟，坂家=san·豆腐工厂就已经变成了地狱。火苗四处窜起，尚未精炼的豆腐·extract（提取物）洒满整座工厂，到处都充满着独特的刺鼻异臭。好不容易逃离工厂的豆腐劳工们像是在看电影一样，呆呆地望着mastodon被蚂蚁咬死的样子。

 

　　几架黑色涂装的helicopter（直升机）像是秃鹰般阴狠地在上空盘旋，机身上完全没有显示其所属的标记。而helicopter上方，还有总会·sixgates的斥候忍者「地狱风筝」。他操纵着用强化和纸与bio·竹子制作而成的四角·stealth（隐形）风筝，在空中自由飞舞。

 

　　地狱风筝拍摄下来的影像，首先会realtime（即时）传送给首领老元·宽，然后通过追随老元的斩草除根·fund社的几间企业，伪装成匿名news（新闻）速报relay（中继）至新埼玉全域。花魁天气预报暂时中止，一脸沉重的花魁·caster（主持人）出现了。

 

　　「南无阿弥陀佛，收到了可怕的新闻」caster的声音响起之后字幕随之出现，用煽情的cyber·明朝字体写出的精心准备的“暴徒”、“破坏”、“坂家=san”等字样，逐次跳上画面。坂家=san·豆腐社的股价立刻掉了百分之三十，超过数百位analyst（分析师）和投资者被迫切腹或断指谢罪。

 

　　「为什么条子没有出动！」「AIEEE！IRC被hacking（骇入）了，不能呼叫救援！」兵六和缏带在高管室里惨叫。虽然他们不可能知道，但其实network（网络）是被代达罗斯的hacking切断的，条子的侦查·helicopter也被地狱风筝的长枪攻击击落了。

 

　　另一方面，镇压暴徒的specialist（专家），新埼玉市警的剑道机动队也因为上周开始的木芥子第七地区的bio·相扑力士捕捉作战而拨不出人手。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条子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来这里。只要有这么多的时间，对于总会屋来说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咿呀—！」机械义手重复着激烈的piston（活塞）运动，将黑道复制人挥来的ceramic（陶瓷）·板斧。在化为地狱的豆腐工厂正中心，觉醒了科技·空手道的志垣·最前，正把逼迫上来的黑道复制人和不分敌我的暴徒挨个送往三途·river（河）。

 

　　警报·灯笼的旋转红光遍布了每个角落，buzzer（蜂鸣器）也响个不停。志垣那苦行者般的脸庞和破旧的kevlar·raincoat（雨衣）上，已经被涂遍了牺牲者们的鲜血和白色的豆腐·extract。原本的豆腐工厂是守灵夜般的黑与灰的世界，如今已经遍布红与白，让人有种平安时代宴会的印象。

 

　　黑道复制人Y-10们挥舞着暴徒镇压用的shock（电击）·双节棍，对着拼命往嘴里塞富含大豆的organic·豆腐的暴徒们疯狂殴打。接下来又一批暴徒从黑道复制人们背后出现……南无三！这简直就像古事记所预言的最终战争时代，也就是末法之世的一个侧面。

 

　　在尸体堆成的山上，志垣正上演着激烈的全武行。「咿呀—！」「咕哇—！」埋头猛冲过来的黑道复制人们挨了chop之后扭曲地死去了，尸体的山又加一层。旧式战斗义手时不时就会停止运作，每到这个时候志垣就会咂着嘴拉扯starter（发动机）的拉绳。

 

　　漆黑的纠葛在志垣心中像乌贼墨·漩涡般盘旋。他当初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把眼前的壮绝光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当成他的前卫·水墨画的motif。第二则是，去抢到用来买最新式精密作业义手的钱。但是，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如何？

 

　　（（（难道我根本不应该钻研水墨画，而是应该修练空手道才对吗！）））哦哦！这句话在脑海中响起，但如果他承认的话就会失去至今为止的存在意义，转眼间变成废人吧！志垣像曾经在工厂工作的时候那样封闭自己的心，露出死鱼一样的眼神。像是在press豆腐一样，平淡地杀戮敌人。

 

　　「AIEEEEEE！」志垣在内心的纠葛折磨下发出哀号，继续打出科技·空手道。空手道·punch（拳）产生impact（冲击）的同时，装载在cyber·义手中的motor（马达）立刻高速回转，带动四连油压·cylinder（汽缸）开始激烈的piston运动，金属制的knuckle（拳骨）部分以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连续打出！

 

　　「generator受损。generator受损。」突然间，豆腐工厂内每一个角落充斥了警告的电子语音。「请所有职员迅速脱离。五秒后将解锁所有security·lock（安全·锁）。请大家·多多关照。」一直以来牢牢锁住的door的lock，在同一时间全部打开了。更是给渴求着破坏的暴徒们火上浇油。

 

　　「Marvelous（太棒了）……」阴暗的中央电算机室中，凝视者看向好几十台monitor上的影像，满意地自言自语道。他按下security·lock的解除button（按钮）。他一马当先闯进来的影像记录已经全部删掉了。Trailer车队此时也已经送到了scrap（废品）·厂了。总会屋参与的痕迹，一点点也没有留下。

 

　　工厂区画。志垣站在原地，隔着防弹·glass仰望着在西侧墙壁上司令室般突出的凹间。那就是高管室。Security·lock已经解除了，这样就可以使用领班监视台上的elevator（电梯）直接抵达那一层才对。志垣从尸体的山堆上跳下来，kevlar·raincoat在身后翻腾。

 

　　「AIEEE！好…好好吃！好吃但是，动不了了！」「AIEEE！救命啊！啊，志垣=SAN！」眼熟的木芥子员工二人组喊向正跑向elevator的志垣。他们被黑道复制人拿刺叉抓住，还在拼命地把麻药般美味的大豆含量100%·豆腐塞入口中。

 

　　志垣在那一瞬间停下脚步。但是他最终头也不回地开始朝elevator飞奔，只留下raincoat翻飞的背影。格外清晰的「AIEEEEEE！」声，从背后某处传来。志垣的心绞痛着，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和信念都被压成了豆腐一样又白又薄的无感情的块状物。

 

◆◆◆

 

　　「用屋顶上的helicopter逃走吧，缏带=SAN。」「请等一下，金库里的大腹粉末还要带走，还得删掉那边UNIX里的data（数据）才行！」「真是个idiot（白痴）呢！好想现在就叫你切腹！」「你说什么！」高管室中，两位人生赢家·上班族相互叫骂起来。

 

　　噌噌噌滋滋砰！噌噌噌滋滋砰砰！音响·system不小心启动，cyber·techno（电子·科技流）的音乐在高管室中响彻。那音乐进一步刺激了缏带和兵六的大脑，让他们两人扭打成一团。黑漆的墙壁上，作为繁荣的象征而被挂上去的几幅京都旅行·pennant（锦旗）不祥地歪斜起来，而后悄然落下。

 

　　老板前师傅早都逃走了。花魁机器人们的AI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只是在闪烁的应急·纸灯笼和cyber·techno的刺激下、条件反射地开始run（运行）舞妓回路，带着虚无的笑容跳起pole·dance（钢管舞）。为了保护高管而赶来的十位黑道复制人散布在房间角落，等待着命令。

 

　　「咿呀—！」画着助六水墨画的高管室拉门被一脚踹破，志垣·最前打过来了。「AIEEEE！」人生赢家们发出恐惧的惨叫声。「耍我啊混账—！」黑道军团条件反射地拔出刀攻击，但完全不是科技·空手道的对手。「咿呀—！」「咕哇—！」

 

　　不到五分钟，Y-10们就变成了尸体的小山。满是刀伤的coat上染满迸溅的鲜血，志垣沉默着走到木芥子·被炉旁发抖的高管们面前。残留的ZBR成分正如同黑炎般阴燃着。他拉着发动机拉绳，铁骨侧面喷出压缩空气。

 

　　「你们是坂家一族的人吗？」志垣用恶鬼般的声音问道。「哎对没错。」人生赢家答道。「还记得我这张脸吗？因为press·机误启动而被压碎右手，然后用工伤补偿换上战斗义手的人。」志垣问完后，董事们齐声回答：「不记得了，这种事根本就是茶饭·incident。」

 

　　「……喂，你们两位。就让我各揍一拳吧。」带着鲔鱼般的眼神，志垣说道。「A，AIEEEE……如果你愿意就这样放过我们的话……」人生赢家们提心吊胆地站了起来。实在太过害怕，cyber·slacks（赛博·西装裤）的胯下位置已经完全湿透了。

 

　　「咿呀—！」「AIEEE！」「咿呀—！」「AIEEE！」科技·空手道砸进高管们的肚子！piston·运动毫不留情地摧毁他们的内脏！「……你们两位，知道吗？铁骨的型号实在太旧了，完全没办法控制力道。更何况，分配给我的还是不晓得被多少人用过的中古货。」

 

　　志垣不再理会那两个高管。他们就像自己失去右手时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他用铁骨破坏了保险柜的dial（拨号盘），抓住里面的钞票捆和高纯度鲔鱼粉，把口袋塞到塞不下。（（（就只差一会了，继续把内心封闭起来吧。这种残忍的事就只限于今天这一天。）））志垣心里的脆弱人性如此呻吟。

 

　　志垣的视线转开，看向重复着pole·dance动作、对他露出温柔微笑的花魁机器人。那应该是在neo·歌舞伎町的cyber·医生的诊所里写着“愿意高价收购”的最新型女性droid（机器人）吧。志垣扛起那两架droid，她们的回应是「请再多做一点」的电子语音。

 

　　（（（这样就结束了。在晨曦降临之前，我要去找那位医生，用这些droid、鲔鱼粉和钞票捆买到最新型的cyber·义手。然后就结束了……要对这样的暴力说撒由那拉了……）））志垣在neuron中重复着这些空虚的chat（对话），转身准备离开董事室。

 

　　「Marvelous！何等的无慈悲！」不知何时拉门已经敞开，忍者装束的轮椅男和黑道复制人一起进入高管室。男子朝audio（音响）·机器掷出手里剑，把吵耳的cyber·techno停下来。然后他在寂静中说道：「喂，你想不想干总会·黑道？」

 

　　志垣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他完全说不出话，花魁机器人从肩上滑落。凝视者=san真的穿着忍者装束。他是忍者吗？不那怎么可能。凝视者=san和自己一样，是对豆腐屋满怀怒火的前员工。但是，他刚才说了什么？总会·黑道？他是黑道吗？

 

　　「请放过我吧！」志垣突然土下座了。土下座是非常强烈的屈辱，与被迫fvxk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过程记录在记忆元件中一样。「我只是……想成为水墨画家的……微不足道的劳工……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放弃……我还不想放弃啊！」在志垣眼眶里积攒了很久的泪珠，开始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

 

　　喀喀喀。轮椅的声音逐渐接近。「请抬起头吧。」凝视者对他如此说道。志垣丢脸地痛哭着、慢慢抬起头。然后他正好和调整成了50%透光率的cyber·sunglass、以及在其中发出的鬼火般蓝白色光芒的眼睛。金缚·术！「AIEEEE！」

 

　　「站起来。何等任性又胆小的男人。既然不肯成为黑道，那就干脆去死吧。」志垣像净琉璃人偶一样僵硬地站起来，凝视者对他下达了无血无泪的命令。「就把你小子变成活着的remote（遥控）·定时炸弹，抱着plastic(塑胶)·爆竹跳进generator，引发meltdown（炉心熔毁）！」

 

　　南无阿弥陀佛！generator崩坏的话，不只是工厂，连整个花·barrow都会被地区都会被整个炸上天啊。志垣的脑海中，被炸死的自己、位于十二号街的豆腐劳工们的便宜宿舍，以及总是在宿舍前营业的fried（炸）·寿司摊贩的老人长相等等影像，像是走马灯一样穿梭而过。

 

　　但是，他的身体被凝视者的术操纵，完全没有能力抵抗。只有懊悔的泪水，从志垣的脸颊上滚落个不停。黑道复制人打开豪华的餐盒，从里面取出最新锐的的plastic·爆竹。不要啊！志垣在心里发出虚无的惨叫。救命啊！来人啊！喔喔，南无阿弥陀佛！

 

　　志垣的精神已经走上了崩溃边缘，而就在此时！高管室的防弹·glass和屏风被从外面打得粉碎，穿着赤黑忍者装束的人影劈开豆腐工厂黑烟，带着像拽开暗黑十二单（平安时代之后的女性宫廷礼服）般的威猛势头飞进屋内！「Wasshoi!」

 

　　他在向前回旋的同时从忍者·rope（绳索）上迅捷地飞跃下来、落在木芥子·被炉上之后，那个男人一下子挺直脊梁，抱着双臂直立不动。雕刻着「忍」、「殺」二字的钢铁面甲下，呼吸带着杀气喷了出来。

 

「DOMO，凝视者=SAN。忍者杀手DESU。」

 

 

7 「奈落·Within 」后篇

 

　　「忍者杀无赦！」忍者杀手摆出chop的架式，一直线朝着凝视者突击。但此时志垣·最前却举起铁骨护卫凝视者。与此同时，被凝视者操纵的黑道复制人们也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咿呀—！」「咿呀—！」忍者杀手的chop和志垣的科技·空手道正面相撞，爆出了火花。战斗义手展开piston运动，把忍者杀手使出chop的手臂弹向后方。姿势崩坏了，大意！从对忍者之外的敌人不够注意这一点，就能看出藤木户·健二此时还不成熟。

 

　　紧接着，科技·空手道使出眼镜蛇爬行般的招式，袭向忍者杀手的胯下。南无三！但是忍者杀手迅速使出水平开腿跳、勉强避开这一击，同时在空中对志垣的脸部打出punch。「咕哇—！」志垣的脑袋向后回转了180°，不由自主地扑倒！

 

　　忍者杀手继续朝着退到高管室角落里的凝视者突进！毫不在意地踩过散落满地的钞票和鲔鱼粉，身影随着紧急纸灯笼的红色light（光）的旋转明灭不定！闪开凝视者投出的手里剑豪雨，还差20feet（英尺）！10feet！5feet！就在这时！

 

　　「咿呀—！」凝视者双手按住太阳穴，cyber·sunglass的透光度转换成了50%，燃烧着青白鬼火的双眼和忍考杀手视线交错！「咕哇—！」金缚·术！藤木户停在了即将挥出chop的姿势，像是Roma（罗马）战士的雕像般动弹不得！

 

　　「你就是忍者杀手=SAN吗」凝视者的语气非常轻松。「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用你自己的手把面甲和头巾拿来下。」忍者杀手的手开始像马力中毒者般震颤起来。藤木户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判断不了敌人到底在使用什么样的术。

 

　　「……怎么了，快点拿下来。」凝视者逐渐开始焦躁。本应被施加了术的忍者杀手，精神力竟然强到了能拒绝变成凝视者的净琉璃人偶，震颤的手也停止了。藤木户心中，对眼前这个总会·忍者的漆黑愤怒正在熊熊燃烧。

 

　　然后，忍者杀手的手臂又动了一下。但是并不是要去取下自己的面甲，而是大幅挥动起来，向敌人砸下chop！凝视者对自己的能力自信过头，手已经来不及碰到cyber·sunglass了！南无阿哺陀佛！「咕哇—！」

 

　　但是，带着惨叫被打飞出去的并不是凝视者，而是忍者杀手！怎么会？！请看，志垣·最前嘎吱嘎吱地扭着脖子爬起来，扑上前对忍者杀手的侧身使出沉重的科技·空手道，保护净琉璃·master（主人）=凝视者！

 

　　忍者杀手的身体像pinball（弹珠）弹飞出去，挂在花魁·pole（钢管）上猛烈地旋转三周，然后又猛地撞上旁边的涂漆木芥子橱柜。Gouranga！高管们收藏的木芥子、狸猫像和大型将棋棋子像是雪崩一样落在忍者杀手头上！

 

　　被足以压死一般人的摆饰品埋在底下，忍者杀手此时却发现身上的麻痹状态解除了。他准备用bridge（桥式）抬起身、再次开始正面攻击，但就在此时，响自地狱深处般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愚蠢的藤木户哟，这样就正中那厮的下怀了。）））（（（什么！？）））

 

　　（（（凭依在那厮身上的忍者·soul，是眼镜蛇（cobra）·忍者·clan的greater（忍者的级别分lesser、greater和arch）。继续用空手道正面进攻的话，那厮这次必定会直接用肉眼施展更强力的金缚·术，让汝直接毙命。）））（那又该怎么办？）（（（藤木户哟，只要把汝的肉体交给俺就行。）））（我拒绝）（（（汝不想报仇了哪？）））

 

　　凝视者咯吱咯吱地转动着轮椅、换了一个位置，黑道复制人们向木芥子橱柜的残骸包围上去。（没想到金缚·术竟然会被破解……看来是不能活捉忍者杀手、让老元=SAN开心一下了，下一次就切实解决他。）

 

　　「嗯？喂，你在哭什么？ZBR戒断了？」凝视者勾了勾食指，命令志垣过来。被术操控的志垣露出冰冻鲔鱼般虚无的眼神，他的眼中还在流着梦想粉碎的悔恨泪水，嘴角不停地抽动着。

 

　　「你可得给我战到死才行啊」凝视者从挂在腰间的忍者束口袋中取出ZBR·adrenaline的ampoule（注射液瓶）和细长的plastic（塑料）制syringe（注射器），朝着向他下跪的志垣脖子上迅速注射。「AI……AIEEEEEE—！」志垣口中漏出了怪异的声音，不像是恐惧的惨叫也不像是勇猛的咆哮。

 

　　「去吧！把那家伙打成葱花鲔鱼！」听到了这抽象的命令之后，志垣踏出杀人机器的步伐。他浮出粗大青筋的左手拉动铁骨的starter·绳，战斗义手的排气口喷出白色的压缩空气，响起听起来像志垣的惨叫一样的尖啸。

 

　　然后与此同时，木芥子橱柜朝着天花板垂直弹飞，忍者杀手在下方现身。「杀伐！」赤黑的鲜血化为雾气在他身边飘散。右眼的瞳孔缩成了线香火光的大小，并且和线香一样发出赤红的光。奈落之炎般的蒸汽从面甲的slit（缝隙）中喷出。

 

　　「咿咿咿呀呀———！」忍者杀手像是马车轮子一样侧翻避开落下的木芥子橱柜，同时在双手的手指分别夹住三枚手里剑、以猛烈的速度投出。达人！「咕哇—！」高管室中的黑道复制人全部即死！

 

　　「咿呀—！」志垣瞄准忍者杀手的头部使出科技·空手道。但是铁骨却扑了个空，只是用压缩空气划出一道白色圆弧而已。忍者杀手伏下身避开攻击，然后借着敌人突进的势头背上他的身体，然后对准自己闯进来时撞碎的窗户扔了出去！「杀伐！」

 

　　「AIEEEeee…………」志垣的惨叫声逐渐远去。南无阿弥陀佛！短短三秒之后，高管室里就只剩下两位忍者和花魁机器人了！「接下来就轮到汝了，眼镜蛇·忍者·clan的小子。」忍者杀手将杀戮的喜悦隐藏在钢铁面甲下，不紧不慢地进逼过去。

 

　　凝视者也不惊讶，他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净琉璃人偶们的战斗力。……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脏正疯狂地鼓动着，就像通告危险的大钟一样？为什么他按住太阳穴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已经变得汗津津的？「可不会有慈悲，现在就要开始真正的忍者世界了。」忍者杀手凶残地笑起来。

 

　　凝视者脸上，显示着威压的红色「南无阿弥陀佛」LED文字的cyber·sunglass此时，突然像佛坛一样“啪”地一声左右敞开，直接露出凝视者骇人的evil·eye(邪·眼)！「咿呀—！」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忍者杀手向后转身！「咿呀—！」

 

　　金缚·术，破解！世上无人背后长眼！这么一来，需要对上眼才能发动的术不就永远也起不了作用吗！？「AI、AIEEEEE！」凝视者被恐惧攥住了。而且忍者杀手竟然就这样背对着敌人，用moon·walk（月球·漫步）的姿势滑行过来！

 

　　「AIEEEEE！」凝视者在恐惧的驱赶下飞快地转着轮椅在高管室里逃窜，然后朝忍者杀手投出手里剑。但是忍者杀手保持着背对敌人使出开腿跳，手里剑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着地的同时，他像是走在水面上的水黾一样、用流畅的moon·walk紧逼过来。简直就像水蜘蛛！

 

　　「这就是真正的忍者世界。」双眼都已经奈落·忍者化的忍者杀手发出让人寒毛直竖的声音，同时用反向·under·throw（低手投球）的动作朝身后投出手里剑。「咿呀—！」「咕哇—！」手里剑深深刺进凝视者的左肩，用来移动左手臂的神经被毫不留情地切断了！

 

　　「声音……声音吗！」凝视者用剩下的右手转着轮椅逃走，他丢出手里剑、将关闭的audio·system（音响·系统）重新启动。噌噌噌滋滋砰！噌噌噌滋滋砰砰！高管室里响起volume（音量）MAX的cyber·techno，花魁机器人们的pole·dance也随之重演。

 

　　「觉得这样就能逃掉了？」但是在这般巨响当中，忍者杀手仍然能以sonar·radar（声纳·雷达）的精准度把握凝视者的位置，水蜘蛛般的背对滑行动作完全不见迟缓。「为啥啊！」凝视者带着差点失禁的表情叫道。

 

　　这正是附身于藤木户的神秘忍者，也就是“奈落·忍者”所为，他能够感觉到凝视者身上放出的忍者·soul痕迹。哪怕只是投出的手里剑，都会残留微弱的忍者·soul的痕迹……当然，能够掌握这种本领的忍者并不多。

 

　　「咿呀—！」「咕哇—！」忍者杀手背对着敌人、右脚使出长枪般锐利的五连后踢，凝视者的肚子和脸被击中的瞬间就凹陷下去。在敌人的动作吃痛而停止的一瞬间，忍者杀手使出决断的back·翻（后空·翻），绕到凝视者背后的瞬间挥下hammer（铁锤）般的拳头！

 

　　「咿呀—！」「咕哇—！」凝视者的头盖骨被一下砸裂，脖子陷入体内10centimeter（厘米）。他想试着继续逃走，但是忍者杀手用忍者力量hold（控制）住轮椅，现在动不了分毫。「……我还不会杀你。看你的智商不低，得问你一些问题。」不知何时，奈落的气息从忍者杀手身上消失了。

 

　　「怎么可能回答！」「咿呀—！」「咕哇—！」手臂的hammer再次挥下，凝视者的头盖骨已经粉碎了！「就算杀了我总会屋也会把你」「咿呀—！」「咕哇—！」手臂的hammer再次挥下，凝视者的一部分大脑像豆腐一样碎散了！「……回答我，其他的sixgates在哪里？」

 

　　「盗贼=SAN现在下落不明」「已经杀了。」「A、AIEEEE……巨大手里剑=SAN和地震=SAN现在正奉命前去龙·道场的据点，找到了就防火……」「你说什么？」不曾想在这里听到龙·道场的名字，忍者杀手的声音中不禁显露出些许动摇。

 

　　看准了这个空隙，凝视者放手最后一搏。他毫不犹豫地用唯一还能动的右手刺进自己的眼窝！好可怕！他是要切腹吗？不对！他把自己的眼球生生摘下对准后方，想要对背后的忍者杀手放出金缚·术！何等的执念！

 

　　「咿呀—！」可是忍者杀手的手快了一瞬间，将凝视者的眼球连同右手一并握碎。「咕哇—！」连最后的希望都被断绝的凝视者惨叫起来。「好了，提问还没有结束。不回答的话，就把你直接扔进generator里。」

 

　　「AIEEEE……地狱风筝=SAN直到刚才还飞在附近的天上，现在可能已经去执行其他任务了……代达罗斯=SAN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全部了。」「是吗，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忍耐住现在就砍下凝视者脑袋的杀忍冲动，藤木户如此问道……

 

　　「……藤木户。……有个叫藤木户·健二的上班族，几个月前在丸之内·超级高·building（大楼）里被忍者杀了妻儿，是哪个忍者？他的妻子名叫……冬子。还年幼的儿子名叫……枥木。」「我不知道……真的。但是，如果是几个月前的丸之内抗争时的话，恐怕是黑暗……咕哇—！」

 

　　南无三！突然间撞破防弹·glass冲进来的影子，在这一瞬间朝着忍者杀手两人投出好几支苦无·dart（飞镖），其中一只贯穿了凝视者的脑袋！忍者杀手感知到了危险，迅速back·翻避开。「撒由那拉！」而凝视者爆发四散！

　　发现被人控制住进行提问的凝视者之后、为了保护总会屋的秘密而毫不犹豫地将他灭口的人，正是老元·宽的怀刀、黑暗忍者。忍者杀手不禁咂嘴，他迅速朝站在窗边的神秘忍者投出手里剑进行牵制，同时子弹般飞扑上去。

 

　　行事谨慎的黑暗忍者用忍者·rope迅速移动，躲开了忍者杀手的突击。然后两位忍者展开了激烈的手里剑，不一会就融入花·barrow地区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地面上，全身狠狠拍在硬质asphalt（柏油）路上的志垣·最前，茫然地看着“飞跃在新埼玉的灰色建筑物之间的两个忍者”这种幻想般melancholic（感伤）的光景。为什么他还活着呢？这必须把时间稍微往前推一点来说明才行。

 

　　志垣·最前从高管室摔落。猛烈的风压顶着他，把满是伤痕的raincoat左右敞开，露出了写着「最喜欢佛陀」且沾满墨水的肮脏T恤。紧接着，爆炸的黑烟冲出工厂窗户，吹得写着「统治市场」的巨大垂幕激烈翻腾，偶然间裹住了他的身体！

 

　　Gouranga！在这连佛陀的慈悲都不复存在的末法之世里，垂幕竟然刚好减缓了志垣摔落地面的冲击，救了他一命！可是他在高管室里抢到的钞票捆和大腹粉，无一例外地被强风卷走，然后志垣就被结结实实地拍在坚硬的asphalt上。听到了siren（警笛）。剑道机动队快到了。

 

　　ZBR还在起效，他现在感觉不到痛苦。但是说不定骨头和内脏都已经乱七八糟的了。志垣会死吗？还是会在这末法之世里苟延残喘，重新展开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人生呢？没有人知道答案。

 

他只是仰望着豆腐工厂中喷出的墨水般的黑烟，仰望着那染上了末法的种种的、阴暗而梦幻的天空。两个忍者踢着工厂的烟囱飞跃，相互投出手里剑。如骷髅头般的满月在雾中摇晃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对志垣低语着「因果报应」。

 

 本章译者： Windboom
from 丑时三刻（忍杀中文翻译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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